如果你的灵魂中不是经常保持着一个欲念的话,你就有可能把自己忘了。

Yakitor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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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Evanstan】The last movie(上)

想吃亚梅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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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Chris!你此前所说的电影不会上映是什么意思?是自愿放弃还是被迫放弃?”
“你的电影已经杀青了,这时放弃息影之作是否有特殊原因?”
“漫威意图重新启动超英系列电影,你是否考虑重回老东家续写美国队长的传奇?”
“Chris……”
“Chris……”
“Chris……”
保安护着他往车门走,Chris紧皱眉头,一言不发地穿过记者,坐进后座。
闪光灯拍下了他苍白疲惫的脸。
经纪人一把将方向盘打到底,车尾一甩迅速滑出媒体的视线。
汽车驶出大厦后,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男人一眼,问道:“你要不要先睡会儿?到家了我再叫你。”
Chris捂着额头不说话。
“你已经两天没睡了,”经纪人担忧地说,“你不会想知道自己的脸色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Chris。”
“你能安静会儿吗?”他忽然说道,声音像被磨破的砂纸一样干裂破碎,“我头疼。”
经纪人这才发现他的手一指在发抖。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,将车紧急停在路边,探身去翻副驾上的手套箱,里面七零八落地塞着一堆票根和香烟,还有一盒拆开用了一半多的保险套。
没有白色药瓶。
Chris太久没有发病了,他们一直以为他的焦虑症已经得到了根治,连他自己也从未考虑过复发的可能性。而现在,那个人只是离开了两天,他已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,更甚于从前。
如果Sebastian还在,他身上估计能随时摸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药片。这个抽屉里的东西大多是他顺手塞进去的,不知道为什么,却偏偏没有急救药。
她呆愣了几秒,听见后座上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,咬着牙重新发动汽车,拐了个弯往回走。Chris头也不抬地说:“回去。”
“你要去医院。”
“家里有药。”他低声喃喃道,“他一直藏着呢,我知道。”
他怕我担心。
他想。
虽然最担心的人一直是他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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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在片场相处得很好,找不到比他更棒的搭档了。”男人的眼睛闪闪发亮,说完这句话,又有点儿害羞似的,垂下眼睛露出个腼腆的笑容,“你知道,我们私底下也有接触,他是个很好的演员,他很幽默,总能逗我笑……”
电视屏幕上幽幽蓝蓝的光打在他脸上,印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。屋子里的窗帘即使在白天也紧紧闭合着,整个房间一片昏沉死寂,只有男人的声音透过音箱不断传出,回荡在客厅里。
有些采访视频已经太久了,音质刺耳模糊,镜头也总在晃动。有时候男人的脸一闪而过,只留下一点儿无关紧要的残像,他就不停地倒带、暂停、重播。
他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些采访视频,看着他收藏的那一大箱对方参演的影片。最初的那些大部分都早已绝迹,他只好四下打探,从粉丝们手中买到一点儿,偷偷放进箱子里,藏在床底下。
Sebastian总是对以前拍摄的东西感到羞愧难当,那不是因为电影本身的关系,他往往不愿意去回顾自己过往的履历,不管在Chris眼中他已经做得多么好了。他时常为对方这种近于自卑的谦逊感到烦闷与无奈,这就像他的焦虑症,平时并不表现出来,但不代表它不存在。
只需要一个契机。
他盯着屏幕里笑得眉眼都温柔地栖下来的男人,茫然地想。
只需要一个契机。
原本他费尽心思,想将这个契机双手捧到对方面前,他花费了二十几年来筹备这件事。人至中年,心想总该为生活停下,总该不再继续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。他们曾在地图上画过无数个红圈,趁着那点儿宝贵的私人时间跑遍世界,翘过班在圣诞夜坐五六个小时的飞机去冰岛,开着车奔驰在弗罗里达州际一望无边的公路上,或者毫无目的地走上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,在一团糟乱的大床上无所事事地躺上一整天。
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要确保能触碰到彼此,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甚至是无意义的拌嘴,从白天到黑夜,直到更加饥肠辘辘的那个爬起来做饭,或者叫外卖。
性爱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。
Chris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了对方最大的自由与优势。Sebastian就像一颗被缝在旧衬衫上的纽扣,他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打磨,终于使他的光彩不逊于任何一颗宝石——而一切又消逝得如此之快。
他想起二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那个自己,他们曾为未来做了多少令人心醉的设想,胜利前夕的崩盘就有多么令人绝望。
但你猜怎么着。
男人仅仅是离开了两天,他已经记不起对方面对自己时的表情了。
他变成一抹白影,又轻又淡,Chris每见到一次,就加深一分苦痛,乃至到了最后,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。
分离从未有过如此力量,从前他们游山玩水,势必要在心血来潮之际出门旅行,招来一堆怨声载道,但并非永远黏在一起。那晚Chris独自一人站在纽伦堡二十七层酒店的房间里,从落地窗往外看星星点点的夜色,打电话向男人撒娇时,分离是一阵温柔的风,因对方无可奈何又忍俊不禁的笑声而单纯无害;那天他坐在绿幕裹就的片场中,南特炙热的阳光洒满街头,头顶上是一片又高又远的天空,颜色纯净得仿佛遥不可及,那时分离是一片轻薄的叶,因来自异国他乡的明信片背后可爱的字迹而无所忌惮;那年他躺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里,身下是白得刺眼的床单,导管穿过狭窄的喉咙,一直透进胃里,口不能言,看到他风尘仆仆地推开门扑进来,眉眼哭得一片通红,半晌哽咽无言,于是冲他轻轻眨了眨眼睛,那时分离更像苏打水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气泡,只需要对方伸出指尖轻轻一碰,就能从里面炸开红色甜美的浆汁。
总是聚少离多,总是各分两地,总是念而不得。
但即使他们之间曾被五千七百六十九公里的距离隔开,分离也只不过是一杯稍烈的醇酒,只予爱情更长久的芬芳。
而现在,一切都失色了。思念变成毒液,爱情变成枯枝,他流不出眼泪,为无法计算的距离而生出一股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。
——不,死亡如何可怕?死亡是他的天堂。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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