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的,更的_(:з」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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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人多,晚上旅舍的主人在院子里升篝火烤肉。Sebastian头回见着这种活动,围着火堆不停打转捣乱,一会儿碰碰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。烤肉的小哥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,手忙脚乱地护来躲去,又要挡火星又要挡魔爪,一脸崩溃。
家长兴致勃勃地看了会儿戏,才招招手把小朋友叫过来,笑眯眯地往他怀里递杯子。
小朋友看也不看,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喝光了,动作十分潇洒霸气。
Chris“咦”了一声,又递了一杯过去。小朋友两手捧着玻璃杯,鼓着腮帮子咕咚咕咚。
喝完后皱着眉,抱怨道:“不好喝。”
“不好喝你还喝。”Chris笑嘻嘻地用手指头挠他鼻子:“小傻逼。”
小朋友对下联:“大蠢蛋。”
Chris大惊,一把将他抓进怀里使劲揉头发:“你说谁!这么跟老子说话!”
他眯着眼打量Sebastian乱蓬蓬的头发和镇定自若的脸,心里渐渐起了怀疑。这把怀疑的火一烧起来就不可收拾了,飞快地蔓延到全身,让他对过去的整个5年都产生了熊熊的不信任。
“你是不是平时都这么腹诽我的?”家长把他推开,竖着眉头质问,“站好,站好!我跟你说问题很严重,Stan先生……你站好!你要干嘛!”
小朋友抱着杯子茫然四顾。Chris一松开手,他就像根摇摆的海带一样,柔韧性与平衡力达到了巅峰,腿跟扎根了似地立在原地,身体软绵绵地前后左右摆动,硬是不倒。
“吃鸡了吗?”他咬着杯沿,口水滴答地问。
Chris气笑了:“吃个唧唧!”
小朋友虚心接受纠正,大声道:“吃唧唧!”
四周立即投来一片震惊非常又意味深远的目光。
Chris:“……”
*
小朋友被提溜回房间,家长关上门打算闷声教育,一转头就看到他在耍酒疯。
一骨碌爬到床上,把毯子拽下来披在身上,指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大喊:“正义必将战胜邪恶!”然后抓起枕头用力砸下去。
电话被扫到地上。
Sebastian轻蔑地看了不断晃动的话筒一眼,转身对着刚刚丢下去的枕头说:“干得漂亮,擎天柱。”
擎天柱奄奄一息地半垂在床边。
小朋友扑腾几下“披风”,对着风扇深沉道:“能力越大,鸡排越大。大人是不会懂的。”说完猛然转身抖毛毯,被毛毯缠住了脚,在床上跌个狗啃泥,噗通一声摔进枕头里。
Sebastian裹成个蚕蛹,安静地趴了几秒钟,忽然呜呜呜哭起来,抱着枕头伤心欲绝地来回抚摸:“Sparkle!Sparkle!你怎么褪色了——”
Chris站在门边远远地看,笑得整个人都快断气了。
Sebastian哼哼唧唧地哭几声,又掐着枕头,厉声问:“你给不给我麦鸡鸡!给不给我麦鸡鸡!”过几秒松开手,骑在枕头上嘤嘤嘤撒娇发痴,“给我麦鸡鸡嘛……我想吃麦鸡鸡,没有麦鸡鸡就不拯救世界!”
抓着枕头仰天大吼:“我!要!吃!麦!鸡!鸡!”
Chris:“……噗。”
*
小朋友闹腾半天,累得直喘气。Chris走过去把他从被子里解救出来,Sebastian顺势抱住他,牢牢挂在他身上。
小孩这两年长得飞快,身板渐渐抽长,站在那儿的时候像棵细挺的小白杨,长手长腿地缠在家长身上,依然像小时候一样扒着,Chris却有些吃不住了。
拍了拍小鬼的屁股,要把他拉下来,Sebastian不为所动,手上的力道反而加大了。Chris只好让他挂着,一手抱着他、一手把电话和枕头都捡起来。
“你长胖了宝贝儿。”他坐在床边,颠了颠小朋友,“我快抱不动你了。”
Sebastian把脑袋埋在他肩窝里,嘟嘟囔囔地自说自话,声音被闷住了,Chris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“我想看日出”,瞬间给气乐了:“大半夜的上哪儿看日出?”
小朋友固执地重复:“我想看日出。”
Chris崩溃道:“看你妈看!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啊!”
“我想看日出我想看日出我想看日出。”
Chris:“……”
“日出日出日出日出日出。”
“……明早就有日出了。”
“我要上山顶。”Sebastian抱着他哼唧,“我们爬第一个!英雄都是走在第一个的!早上在山顶看日出,有大风,可帅啦。”
Chris冷漠:“帅个几把。”
Sebastian控诉道:“你不爱我。”
“……”
小朋友开始煞有介事地翻旧账,掰着手指头数:“你骗我说口水侠比蜘蛛侠还厉害,不给我买麦鸡鸡,还给我穿小裙子!”
Chris:“……噗。”
“你根本就不爱我!”Sebastian说道,好像真的很伤心似地,趴在他身上开始掉金豆豆,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Chris憋着笑问:“回哪儿去啊?”
“我要去找妈妈。”小朋友低声哽咽,“再也不跟你好了。”
手却紧紧攥着人家的衣服不放。
*
Chris出门的时候,正碰上旅舍的老板在收拾院子,看到他背着人,抓着手电筒,忙把人拦下来。
“去山顶。”Chris烦躁地说,“破孩子说要看日出。”
看哪儿的日出?哪儿的日出不一样?
诶,就是不一样的。小朋友说要去火星看日出,蠢爸爸也得劳心劳力地造个飞船带他去。
家长骂骂咧咧,烦得要命。Sebastian却很开心,趴在他背上晃着腿唱歌,没心没肺地耍酒疯。
旅社老板擦着手回屋里,过一会儿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号雨衣出来,说是以前的顾客落下的,夜里可能会下点雨,让他带着以防万一。
Chris道了谢,背着小鬼往外走。
夜里到处静悄悄的,只有虫鸣声起起伏伏,间或传出一点儿鞋子踩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,和枯枝被踩断时发出的细细的脆响。
Sebastian把手电筒的光束晃来晃去,一会儿照照夜空,一会儿照照两边的树林和草丛,一会儿把手压在手电筒上,看着自己变得晶红的手指笑,玩得非常忘我。
Chris非常想回去往傻逼兮兮地给人灌酒的自己脸上抽一个大耳光子。
半路上果然下了一阵小雨,Chris用雨衣将两人裹住,把手电筒叼在嘴里,凭着一股子怒气哐哐哐继续走。
小朋友在他背后玩雨衣,伸出手去接雨水喝,屁股上立马挨了一巴掌。
他收回手,趴在家长肩膀上,拉长了声音道:“Daddy——”
可别叫了,活祖宗,一叫他就头疼。
Sebastian锲而不舍:“Daddy——”也不管家长到底应不应,叫一声就笑一会儿,再叫再笑,再笑再叫,非常自得其乐。
Chris内心苦逼,觉得他像个智障。
于是满山道就只剩下小孩清清脆脆的声音。
爬到山顶时,Sebastian已经靠着他睡着了。
Chris收起雨衣,把小朋友抱进怀里,替他拉了拉外套。
天际隐隐透出一小抹极稀薄的曦色,将浓密的乌云撕开一条狭窄的裂缝。而后那条缝隙变得越来越宽、越来越薄,于是鎏金色的光芒瞬间撑破牢笼,猛然倾泄下来。
Sebastian在他怀里睡得口水横流,时不时吧唧一下嘴巴,嘟囔几句听不清的话。
鞋子踩上去全是水,黏糊糊冷冰冰地裹着脚。Chris坐在潮湿的大石头上,望着渐渐明亮起来天边,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半夜里淋着雨背着人辛辛苦苦爬到山顶来,嚷嚷着要看日出的祖宗却睡得浑然忘我。他心里又好气又无力,低低骂道:“傻逼玩意儿。”
一边骂,一边垂着眼睛,慢慢在那张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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